白老大和良辰美景的追逐,看来固然惊心动魄之极,也精彩之极,但是我住所的客厅,毕竟不是演武厅或擂台,我心中一叠声叫苦,只怕客厅要遭劫,可是他们双方的行动又那么快,谁能阻止他们!
良辰美景再一退,白老大直逼过去,已把她们逼到了墙前,两人再无退路。白老大这时,运足了气,样子看来,极具威武,良辰美景在他又扬起手来之际,忽然同时格格一声娇笑,一边一个,反将白老大紧紧抱住,一再叫道:“捉到了!”
白老大怔了一怔,随即也呵呵大笑了起来,笑声震得人耳际嗡嗡直响,自然把温宝裕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叫喊声压了下去。
白老大一面笑一面道:“好乖巧的小丫头!”良辰美景仍然挂在白老大的身上,娇声道:“老爷子,我们要是一个一个分开去,你是抓不住我们的!”
白老大侧头想了一想:“对,能抓到一个,已经不错了!”
胡说在这时候,首先鼓起掌来,我和白素已手拉手走了出去,白素眉开眼笑:“爹,你怎么来了?”
白老大问哼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且先自己报上名来!”
这一次,温宝裕抢了先,一跃向前,大声叫道:“温宝裕!”
白老大脸一沉(温宝裕配合得真好,立时头一缩),喝道:“你刚才嚷叫什么?什么叫不得了啦?”
温宝裕大声答“我是代卫斯理叫的,平日他最大,老爷子一到,他只怕有点不自在!”
温宝裕是在胡言乱语,可是说的话,恰好触及白老大的心境——六十多天了,哈山像是在空气之中消失了一样,打赌、输,我就成为输出去的赌注,大是不妙。白老大想到这里,不禁长叹了一声。
这一下子,把所有人吓了一跳,白老大却没有别的表示,良辰美景也报了名,白老大伸手抚摸她们和温宝裕的头,温宝裕斜睨向原振侠医生和我,一副鬼头鬼脑的神气。我知道他心中一定在想:白老大年纪大你们很多,要是也摸你们的头,把你们当小孩子,倒也很有趣。
可是白老大为人很有分寸,等到胡说报了名字,他伸出手来,并不去摸胡说的头,而是和胡说握了握手,轮到原振侠医生时,他更客气,不但握手,还说了一声“久仰大名”。
原振侠向他深深鞠躬,白老大对原振侠的印象很好,十分诚恳地道:“年轻人,那么出色,感情上的烦恼必多,当作是人生一部分,大是有趣!”
一句话说得原振侠大是心服,连声道:“说得是,白老先生说得是!”
白素作了一个鬼脸,低声道:“只怕知易行难!”
原振侠医生假装听不见,可是耳根却有点发红。
混乱的情况,至此告一段落,众小辈围着满头银发的白老大团团坐定,白老大一面喝酒,一面才把事情的根由,详细道来。
当他一说到我,卫斯理,竟然成了赌注之际,别说良辰美景和温宝裕了,连原振侠、胡说也大笑特笑,白素竟然也不念多年夫妻之情,笑得弯下了身子,直不起来。糟糕的是,我也得跟着大家一起笑。
白老大说完,双手一摊,望实了我。他老人家看来是存心耍赖了!
我只好先发表意见:“你上当了,哈山早已离开了那船,等到最后一天,他才回到船上,在你的面前出现,宣布你的失败!”
白老大连连摇头:“不会,这种狗皮倒灶的事,哈山是不做的。”
在提到哈山的时候,白老大就离不了用上海话。上海话的“狗皮倒灶”,十分传神,意义也很广裹,大抵是不大多快,不漂亮,鬼头鬼脑,不能见光的行为而言。
温宝裕则道:“老爷子,他是要躲在任何一间客房的衣柜中,你就找不到他了!”
白老大叹了一声:“我岂有想不到之理?间间房间,只只衣柜,我都打开来过,甚至叫过:哈山,还不出来。根据我们的协定,他非出来不可!”
良辰美景也提了一些可能,胡说和原振侠也有了假设,当然是温宝裕的假设最多,简直是层出不穷,令得白老大也大是讶异。
温宝裕的其中一个假设是:“他一定在最当眼处,可能每天就在你的身旁,所以你反而不注意!”
白老大叹了一声:“这一点我也想到过了,难道他会隐身法?”
这一句话,又引发了温室裕的另一假设,他叫了起来:“我想到了!”(他在每一个假设之前,都先这样叫。)
他神情十分兴奋:“我想到了,他一定利用了魔术中的隐形法,那种魔术,利用镜子作巧妙的角度安排,可以造成视觉上错觉,使人看不到躲在镜子后面的人!一艘船那么大,要布且这样的一个角落,太容易了!”
温宝裕的每一个假设,几乎都是一提出来,就立刻遭到否决,可是这次,他说完之后,各人竟然都默不作声,温宝裕大是兴奋,昂起了头,一副得意洋洋之状。
白老大首先开口:“嗯,这倒有点道理,哈山那样做,也不算是犯规,如果真是那样,真的没有办法将他找出来了,我总不能用一根棍子满船去敲打,就算人家不把我当神经病,船那么大,时间也不够了!”
温宝裕忙道:“是啊,老爷子,看你这次打赌啊,是输定了!”
他说着,竟然幸灾乐祸,大是高兴,学着戏腔,“哈哈哈”大笑三声。
我也不去生他的气,只是道:“看来不能赢了,一人躲,十人找,这个赌打得本来就有点吃亏,这样,和哈山去讨价还价一番,看来哈山自知占了便宜,也肯答应的。”
温宝裕忙道:“是啊!是个骗局,输了,很多情形之下,可以打折扣付钱,我看提出叫卫斯理陪他六十天,哈山一定肯接受。”
我悠然道:“不,改派温宝裕去陪他一百二十天,小宝肚子里的故事更多,至少,我就没有和苗女有——”
我讲到这里,温宝裕已经涨红了脸,大叫了起来:“是我不对了,我什么也不说了!”
他和苗女蓝丝之间发生的事,别人都不知道,我只对白素说了,温宝裕知道我知道,可是两人之间,也没有说破过。若不是他实在太可恶,我也不会以此要胁。
白素瞪了我一眼,白老大倒对我的提议,大是兴趣,托着下额道:“嗯,我正在犯愁,这主意很好!”
他一面说,一面向温宝裕望去,看到温宝裕俊脸通红,他不知其中另有文章,还只道温宝裕不乐意,就道:“皇帝不会用饿兵,你要是替卫斯理去了,要什么,只管向我开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