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哼了一声:“做人要知足。”
小宝踱来踱去:“要是戈壁沙漠可以找出替代的动力来,那就好了。”
我冷笑几几下,未表态。整件事,有了这样的假设,固然令人振奋,但是,对整件事的进展,一点用处也没有。使人处于静止状态、时间消失(假定),只不过是那容器的作用之一,另一项已知的作用,是可以把人分解为亿万分子,那又是一种什么作用?什么力量?
单是这两项功能,也无法作出完全的假设,若加上许多作用,更是复杂,地球上再优秀的科学家,在这个容器之前,只怕也如同穴居人在一具大型电脑之前一洋,根本无法理解。
温宝裕忽然又一拍大腿:“这东西在我们手里,要是研究不出一个名堂来,真是枉然为人也。”
我瞪了他一眼,“从现在起,你什么也不做,专门去研究,只怕到头发白了,还是什么也研究不出。”
这句话,温宝裕倒十分接受,或许是他生性懒,根本不想花时间去研究,所以他又道:“能把那个小刀会的头目找出来就好了。”
他说出这种废话来,我更懒得去理睬他,不过我也想到了一个问题:刘根生得以长命,得以有许多能力,全靠这个容器中的种种装置,若是离开了容器,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懂得武功的普通人,可是他走得如此之急,只是卸了动力装置,是不是他有什么极重要的事,非要他赶着去处理不可呢?
事情看来,愈来愈扑朔迷离,才作出了一个可接受的假设,接着而来的问题,却又多了许多。
温宝裕和胡说又商量了一些什么,发表了一些什么,我都没有注意,只听得他最后大声说:“我猜刘根生一定又到上海去了,他的老巢穴在上海,他主要待办的事,自然也在上海。”
过了一会,他又道:“要是哈山和白老爷子凑巧能在上海遇到他,那就好了。”
我冷冷地道:“上海有超过一干万人口。”
温宝裕道:“他们双方都为同一目的而去,遇到的机会就很大。”
这小子,这句话倒说得大有道理。哈山和白老大去找小刀会的资料,若是刘根生也想找当年的文件,在图书馆或档案馆中相遇的可能性,自然大大提高。
上海还有些古旧的建筑物,和小刀会的活动有关,被列为古迹,若是他们都去看了,自然也有机会相见。
温宝裕见一句话令我暗暗点头,更是得意:“那动力装置,不知重不重?我看他不全带了它到处旅行,说不定就顺手埋藏在工厂的附近……”
他说到这里,手舞足蹈;大是欢喜:“叫戈壁沙漠派几辆探测车出去,可能会大有收获!”
我也同意温宝裕的想法,所以心中才暗暗吃惊,刘根生一定是为了怕有人乱按制钮,才拆走了动力装置的,他曾屡次告诫,说会闯祸,要是真找到了动力装置,落在温宝裕他们手中,只怕就要天下大乱!
不过我也想不出有什么方法可以制止他去通知戈壁沙漠——温宝裕和白老大有很多相似之处,要做一件事的时候,不怎么去考虑后果、这一老一少两人,十分投契,原因也在于此。
看温宝裕这时的情形,像是已经找到了被刘根生带走的动力装置一样,我也懒得理他。
事情讨论到这里,很难有进一步的发展,温宝裕又作了许多天马行空的假设,可是我们三个人,没有一个对他的说法点头,他自己觉得有点泄气,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又高兴起来——这正是他性格的可爱之处,永远不会让沮丧占据太多的时间。
他又指手划脚地道:“至少我们可以假设在那容器之中,可以制造出一个时间停顿的环境来!使得人的生命,可以分段进行!”
温宝裕在这里,又创造了一个新的名词;“生命的分段进行”。
他所创的这个名词,倒也十分生动,很能具体说明这种怪异的现象。以刘根生为例,如果一百年前,在他二十岁那年,他有了怪遭遇,进入了那容器之内,时间对他来说,停顿了,而外面已过了二十年,他从容器中出来,仍然是二十岁。
然后,他在离开容器之后,又在正常的情形之下,生活了两年,那么,他是二十二岁。他又进了那容器,再处在时间顿的状况之下,而外面又过了二十年……
如此类推,他每隔二十年,离开容器,活动两年,那么,一百年对他的生命来说,只是十年。刘根生看来像三十岁左右,他的生命,就是“生命的分段进行”。
自然,他的分段生命,不一定是二十年,也可以是三十年、十年,或一百年一个整段。
总之,当他置身于那个容器中的时候,他的生命,处于暂停的状态之中。这种情形,怪异之极,我们四个人将这种情形想了一想之后,各自的神情,都相当古怪,而且,显然同时想到了一个相当接近的情形,四个人同时开口:“那好比——”
白素先停口,我和胡说也停了口,温宝裕照例一开口就无法停止,所以接下来的话,就由他说下去:“那好比一盒九十分种的录音带,每播上九分种,就按下暂停制,暂停三十分钟,然后再播九分钟,又暂停三十分钟,那么,等录音带播完,录音带的播出时间,仍然是九十分钟,可是时间已过了三百三十分钟!”
胡说的脸色十分白,当然是由于他想到这种“生命分段进行法”的极大伸缩性的缘故:“理论上如果成立的话,一个人的生命,岂不是可以延长到——”
我吸了一口气,补充了他未曾说完的:“可以延长到无限期,一千年。一万年,五万年……”
胡说不由自主,身子颤动了一下,孤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从容器中出来的是小刀会头目,那不算稀奇,从容器中出来的也有可能是八十岁才遇文王的姜太公!”
那么多古人可以说,他何以偏偏捡了这位姜先生,不得而知,当然是由于那时大家的思绪十分紊乱,随便捡了一个古人来说,没有什么特殊意义的。
可是胡说举出了姜太公来,又引起了温宝裕的联想力来了:“最好是哪吒!”
温宝裕十分喜欢哪吒这个神话人物,常常羡慕他可以切肉还母,切骨还父,了结了血肉之躯,从此自由自在,再也不必受父母所生肉体的束缚,荷叶化身之后,用温宝裕的话说:“进入了生命的高级形态,以灵魂为主的生命形式,拼弃了百无一是的臭皮囊!”
(中国传统的神话故事,想像力丰富无比的极多,哪吒故事,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我怕他再列举他喜欢的古人,那么真没完没了,所以我忙道:“当然刘根生就是以这种方式,跨越了一百年时间的。”
白素直到这时,才得以发表意见;“照情形看来,刘根生在时间停顿的环境中相当久,其间,他离开容器时,可能又有别的奇遇。”
我们向她望去,白素解释:“那容器有许多功用,他曾对哈山说,哈山太老了,不够时间学,可知他曾花了不少时间,学习使用那容器!”
白素的假设,又提出了新问题来了:那时,这容器是在什么地方?他从什么人处学会使用这容器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