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等情形,我和红绫都想出声阻止,唯恐在如此猛烈的攻击之下,一举伤害了那海冬青。
谁知道鹰儿的动作快,海冬青的动作也绝不慢,也没见它有甚么动作,身子陡地升高,而且时间扣得极准,鹰儿才一扑到,它便升高,鹰儿就扑了一个空,被它占了先机。而它也立即反攻,当头啄下,啄向鹰儿的头顶。
这一下,我们又为鹰儿担心,只见鹰儿身子一侧,可是仍未能避得开,还是在背后,捱了一下,几根翎毛,随之飘落。
红绫看得大是心痛,怪叫了一声,只见鹰儿被海冬青啄中之后,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身子向下沉去,海冬青却并不追,只是身子停在半空,向下看去。
也就在此际,只见身子正在下沉的鹰儿,陡然一声怪叫,凌空翻飞,电也似的,射向海冬青。
那海冬青幸而未曾追下去,不然,必定迎头相碰,此际鹰儿电射而至,它也发出一声怪叫,双翅一束,冲天飞去,鹰儿随后便追,双方去势都快绝,转眼之间,成为两个小黑点,没入青冥不见。
这一切过程虽短,但看得我们,如痴如醉。这一鹰一隼,就宛若两大武学高手过招,斗智斗力,一击不中,立刻远扬,迅若电光石火,看得人心旷神怡。
红绫的想法,和我们略有不同,她道:“他们到天上去比拚了!”
我怔了一怔:“鹰集虽非同类,但也不是天敌,不致于会拚个你死我活。”
红绫眉心打结:“我不知道,只是鹰儿在扑出去的时候,叫了一下。”
白素心细,便问:“它叫了甚么?”
红绫迟疑了一下,想是那“鹰语”很难繙译,她道:“鹰儿说,窗外那……不是好东西,它要把它生擒活捉。”
我和白素不禁一呆——我们当然不是不相信红绫的话,只是事情太奇怪了。
生活在极北之地的猛禽海冬青,居然会在亚热带出现,那已经够突兀的了,那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带它来的。
而鹰儿又说它“不是好东西”,那又是甚么意思?鹰儿虽然勇猛,但是海冬青也不是好对付的,我们又怕鹰儿会吃亏,又不知道海冬青的主人是谁。
在这一点上,红绫比我们有信心,她道:“鹰儿说要把那鸟儿生擒活捉,它一定能做得到。”
白素吸了一口气:“先看看那盒子。”
刚才,被那突然出现的海冬青一打岔,甚至没有时间把那盒子打开来,看看那三件法物是不是在。
白素一说,红绫便抢前一步,取下那只盒子来。那盒子的盖上,颇有几个机关,红绫不耐烦一一解开,大手一拍,就想把盒子拍碎。
我忙叫道:“不可!”
我一面叫,一面自她的手中,抢过了盒子来,打开,在打开的时候,我还在道:“盒中的三样东西,奇特无比,是我见过的最怪异的物件。”
正说着,盒子打开,红绫首先“哈”地一声——盒子是空的!
说是空的也不对,因为盒中有一张折得很巧妙的纸条。一看到那种折纸法,我心中又是一热。那种把纸张先折成条形,再折成“北斗”形状的折法,叫做“七巧方胜”,正是家乡中人,传递书信时所用的方法!
我一伸手,取过纸来,只用一只指头一搓,就把纸条搓了开来。白素“啊”的一声:“莫非真是故人有音讯?”
我打开纸一看,只见上面画着一行雁子,一共是七只。
刹时之间,我只觉得鼻子一阵发酸,两眶热泪打滚,就要涌出。
七叔,真的是七叔!
那七只排成一排,斜飞的飞雁,正是七叔的标志,我是自小看熟了的。如今又重现眼前,那么多年不通音讯的亲人,忽然有了下落,多少年前的事,一起涌上心头,甚么叫“百感交集”,这才算是知道了。
白素靠了过来,她握住了我的手,低声道:“七叔?”
我点了点头,泪水已经忍不住了——人悲伤的时候会流泪,极高兴的时候会流泪,还有就是很激动的时候,也会流泪。
白素再道:“七叔他没有说甚么?”
那纸上,只有七叔的标记,可是一个字也没有,白素这一问,使我感到,那么多年,不通音讯,而七叔竟然一个字也不写给我,未免太狠心了些,心中再感到一股委曲,泪水就再也忍不住,扑簌簌掉了下来,都洒在手中的那张纸上。
我这时淌泪,是自然而然的事,而再也想不到的是,泪水落到了纸上,沾湿了纸,顷刻之间,纸上就现出了一行字迹来。
那一行字只有八个,铁划银钩,正是七叔的笔迹,写的是:“速来刚渡,林中相会。”
我又是一阵全身发热,转过头去,泪眼模糊,想对白素说话,但是竟说不出声来。
白素拍着我的手臂,道:“看清楚,字快没了!”
我呆了一呆,再去看那纸时,纸上的八个字,正在迅速消退,转眼之间,便不见了!
我张口,待将那八个字,默念一遍,但白素一伸手,就遮住了我的口,摇了摇头,我也立时会意——七叔采用了如此隐秘的联络方法,自然是怕隔墙有耳之故,我立时点了点头。
白素拉着我,一起出了屋子,这才一面走一面道:“你快去刚渡和七叔相会。”
我才一知道七叔的消息,恨不得立时飞了去,但一冷静下来,就知道事情必然和二活佛有关,我万万不能被人跟踪,这事草率不得。
所以我道:“我会尽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