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蝉却道:“我的意思是,三件法物,不会被送到大活佛那里去!”
我呆了一呆:“那会到何处去?”
黄蝉且不说答案,只是道:“那三件法物,究竟在确认身分之中,如何起作用,我不知道,两位不知道,大活佛也未必知道。”
白素扬眉:“那谁知道呢?”
黄蝉回答肯定:“二活佛,只有转世的二活佛知道,所以法物会送到他那里去!”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又是吃惊,又是佩服。因为她对我们的误导,竟很快地不为所动。
不过,她似乎并没有识穿我们是在故意误导她,她反而向我们解释:“大活佛和二活佛之间,一向有极深的芥蒂,这是他们教中的纷争,有极深的历史和宗教渊源,不易化解。”
我试探着问:“或许在强敌当前,或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会团结一致。”
黄蝉摇头:“不会。”
我和白素齐声道:“何以如此肯定?”
黄蝉皱着眉:“在和大活佛接触的人之中,不可能有转世的二活佛在,而大活佛和二活佛之间,如果要团结一致,那非由他们两个亲自会商不可,不能由手下的虾兵蟹将代作安排!”
听黄蝉讲到这里,我和白素,都不免悚然而惊,因为这番话,证明黄蝉那一方面,对大活佛的监视,严密到了极点!
虽说大活佛是一个国际知名的人物,对他的活动,进行监视,会令得国际舆论,群起谴责,但如果监视是在暗中进行,世人也就被蒙在鼓里了!
以现代科技来进行暗中对一个人的严密监视,可以到达甚么程度,实在令人难以想像。用戈壁沙漠或是郭大侦探的话来说:“要知道一个人二十四小时内心跳速度的变化,也不是难事!”
黄蝉方面,要是存心对大活佛进行严密的监视,可以动用到人造卫星追踪——只要有办法把一具微型讯号发射仪,放在大活佛的身边,就可以做到这一点了,大活佛的身边有那么多人,谁能说其中没有被收买了的?
我和白素感到吃惊的是,不久之前,白素曾把大活佛带到我这里来过,若是大活佛的行踪,他们全知道,那么,这次秘密会面,也就不是秘密了!
白素淡淡地道:“是啊,我们可以想像,你们对大活佛的监视,是如何严密,可是别忘了,他们是活佛,另具神通,你有没有听说过‘神会’这回事?”
黄蝉深深吸了一口气:“基本上,我们并不相信这种事,甚至,我们不相信甚么活佛转世,认为那是喇嘛骗人的鬼话!”
我缓缓摇头,感到“可惜”:“你们的原则,可以不信,但是你从事具体的对付喇嘛教的工作,应该相信。”
黄蝉笑了起来,她的笑容,清淡而飘逸,可是她柔声所说的话,却很令人吃惊。
她道:“我本人也宁愿相信科学,科学的证据是,不久之前,大活佛到过这个城市——我的推测是,他和你们会过面!”
我“哈哈”一笑,不作承认,也不否认。白素却道:“真是好严密的跟踪,不错,大活佛想找卫七,想要那三件法物,所以才和我们见面的!”
我乍一听得白素承认了这一点,不免震动。但我随即明白了,白素是因利趁便,再继续误导黄蝉,尽力把目标自转世二活佛的身上移开去!
理由很简单,他们要对付大活佛,有各种各样的顾忌,但要对付一个还不为人所知的二活佛,就容易得多了,所以,可能令二活佛处境危险。
黄蝉对白素坦白承认和大活佛会过面,也感到有点意外,一时之间,她竟不知如何再进一步才好,白素却“趁胜追击”:“上亿英镑的赏格,令得全世界的‘寻找者’都为之心动,这不但包括了巨大的金钱利益,而且若是成功了,还意味着‘天下第一’的名衔,但是仍未能使七叔出现,可知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白素在话中,提及了“寻找者”这个名词——那是一些专业从事寻找别人的人,其中有甚么事也不干,只是专责找人,还有的是出色的侦探,像我们熟悉的小郭,这种人大都神通广大,各具奇谋。
上次,在巨额赏格出现之后,数以千计的“寻找者”在全世界各地活动,而且,还有喇嘛教的教众,以及强权政治属下的各级特务系统。可以说,自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从来也未曾有那么多人,动员起来去寻找一个人!
但是,卫七先生仍然不知所踪。
我和白素,也尽了一切可能想得到他的音讯,也同样没有结果。
所以,我的结论是:七叔早已死了,他人既然不在了,自然也找不到他了。至于他死了之后,骸骨何处,那就不可能知道了,或许在大沙漠之中,或许在大海之底,或许在雪山的千年积雪之下,谁能找得到!
可是如今,看黄蝉带来的录影带和电脑分析,七叔竟也有可能,仍在人世!
老实说,我比世上任何人,都渴望能见到他,因为他是我的亲人!
我把这一点心意,向黄蝉说了出来,并且加以说明:“我已尽了力,除非他自己出面来见我,不然,我真是无能为力!”
黄蝉的声音平淡:“我也不是希望能一下子把他找出来,只是想通过两位的帮助,至少,推测一下,他得了法物之后的动向。”
白素扬了扬眉:“我们刚才分析过了,他会去找大活佛,我还想,大活佛会把法物重归喇嘛教这件事,向全世界公布。”
听了白素的话,黄蝉的俏脸煞白,而且,自然而然把一双手按在心口,她这种情形,虽然表示了“大祸临头”,但神态之动人,无以复加。
过了好一会,她才道:“到了这时候,那就是我和秋英的死期到了。”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还没有说甚么,就听得黄蝉以极低的语声道:“秋英根本不知道甚么是死亡,而我……实在不想死,不愿死!”
黄蝉的这种态度,大大地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我并无意去讽刺她,但还是忍不住道:“我以为像你们这类人,是视死如归的。”
黄蝉苦笑了一下——这时,她现出的是一种真正苦涩无比的神情。
她微微抬起了头,一字一顿地道:“我根本没有做过一天人,我的意思是,我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就这样死了,那算是甚么样的一生?”
她说着,望向我们,神情是一副想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和白素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因为忽然之间,她这样特殊身分的人,在可以说和她处于敌对地位的人面前,作了这样思想上的剖白,这确然太不可思议,而且,也太出于我们的意料之外了。
过了好一会,我才只能空泛地安慰她:“事情不至于那么严重吧!”
黄蝉转过身去:“上头认定了不是我,就是秋英,出卖了秘密,导致法物失窃,追究责任,根据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原则,我和秋英,都要被处死,除非能在限期之前,把法物追回来。”
白素问了一句:“限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