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布块摊开,去看上面的字,有些字,相当模糊,要根据上下文理.才能认出是什么字来。
绝对可以肯定,写信人的环境恶劣之极,但是写信人还是尽力依足了礼数,并没有极形极状,可知他虽在困境,但是还是很镇定从容。
信的内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在事先,曾对鹰主人的回信,作过种种的预感,可是绝对想不到,我收到的回信,会是一封求救信!
是的,不哲不扣,那是一封求救信。
信全文如下:“卫斯理先生,鹰儿携来大函,幸何如之。久仰大名,身处困境,本已不存希望,只盼鹰儿能带来人间讯息,孰料竟能得遇大德。仆因意外,遭难年余,苟延残喘,本不作生还之望,自拜读大函之后,求生之意转强,恳求客下鼎力相援,仆函需下列各物……”
信写到这里,这“下列各物”用的是英文,或德文,都是机械工程,或工具的专门名词,我看了一下,一共有四样之多。
最后,又是中文:“各物请择最精巧型,交鹰儿携回,此鹰极通灵,如无特殊意外,当可归来,则仆可脱困境,能与阁下结书信缘,三生有幸。”
再下面,便是署名,一看署名,我就呆了一呆,先是三个汉字:“伦三德”,然后却是一个非汉人的名字,使用的先是英文拼音,然后,是波斯文姓名的译音是“希布棱斯·伦三德。”
看来,鹰主人是波斯人!
而波斯人居然能使用那么流利的中国文字,这人的学问,也就非同小可了!
信并没有什么不可以公开之处,所以我向外面叫:“请全上来!”
不一会,戈壁沙漠就冲了上来:“小女她放鹰去了。怎么,信上说些什么?”
我指着布块:“你们自己去看。”
两人一下手就看完了,现出了惊疑莫名的神情,我问:“那天工大王是波斯人?”
两人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一片惘然。我道:“波斯巧匠,倒是举世闻名的。”
两人神情更疑惑:“天工大王每次给各人出题,都用各人熟知的文字,可知他的语言能力极强。”
我指着那几行“下列各物”:“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我看不很明白。”
戈壁沙漠不由自主摇着头,一个道:“很奇怪,这第一件——正式的名称,我也说不上——它能射出又细又强而有力的金属线,这里指明线长至少要有130公尺。线的顶端,有一个钩子,可以钩住固定的物体,勉强可以称之为钢线枪。”
另一个道:“第二位,是玻璃吸引器,分手都用和足部用两种,他两种都要,这是利用真空原理,使人可以攀上光滑的表面所用的工具。”
另一个又道:“再一件,是小型储电电钻和金刚石钻头,一共要三枚,储电电池指定要最强力的那种。”
我也大是疑惑:“第四件我看得明白,那是一个微型的电视摄像连小型荧屏,是不是?”
两人不住点头:“他运气好,这四项物品,我们所制造的品质,世间第一。”
两人这话,自然可信。
这时,我们心中的共同疑问是:这位鹰主人伦三德先生,他要这些物品,是为了什么?
我望向他们,他们也望着我,我道:“你们先说。”
戈壁沙漠各自叹了一口气,一个道:“他信上说,他身在困境之中,他身陷困境,一定已有相当时日了!”
另一个道:“当他身处困境时,那鹰定和他在一起,那鹰离开他,是奉他之命,向外求救的!”
两人假设着那鹰主人的处境,在他们略停一停的时候,我点头,表示同意他们的说法!
一个又道:“鹰儿可以离开那困境,他不能,这表示他身处在一个很深的洞中。”
另一个道:“或者是两面都是千仞峭壁的山峡中。”
一个再道:“甚至是冰山的裂缝之中。”
另一个也提出了第二个假设:“或者,是在一个光滑的大圆筒之中。”
我都点头,因为他们的假设都合理,鹰能离开,他不能,自然是鹰会飞,他不会之故,所以假设他的几种处境,都有可能。
这一点,从他求助所要的物品上,也可以看得出来。可以射向处的钢线构,可以攀缘光滑表面的真空器,都说明他是在一个深洞之中。
戈壁沙漠继续假设,一个道:“他在他的处身之处,可能还要进行一项探索——看来一有了脱困的希望,他却并不急于脱困,还要利用硬度极高的金刚石钻头和微型电视摄像管,去进行研究。”
另一个道:“这一点,最不可解。如果他真的是天工大王,那么他可以先脱困,再携带大量精良的工具,去进行探索。”
说到这里,我也发表了意见:“如果他想离开深洞,一具性能好的个人飞行器,应该比用线钩更好!”
两人一起摇头:“个人飞行器太重,那鹰负担不了。”
我“啊”地一声——放那鹰走,到鹰回来,足有八天。鹰的飞行速度相当高,可知鹰主人离此相当远。鹰再通灵,也难以带着重物作远程飞行!
一想到这一点,我又不禁担优起来:“他要的这几样东西,有多重?”
两人神情自得:“若是别家的产品,至少三公斤,鹰也无法负担,但是我们的产品,却可以不超过—公斤。”
我喃喃地念着信中的句子:“如无特殊意外,当可归来。”两人苦笑:“特殊意外,谁也无法预防,我们当然照做!”
我用力点了点头:“可惜他没有说自己在何处,不然,可以赶去和他相会!”
两人道:“这次再传书给他,要他说明身在何处。我们帮了他这样一个大忙,他不应该藏头露尾!”
我向他们插手:“不可挟恩自重,这类异人,生性大都古怪,不近人情,我们提只管提,他做不做,只怕勉强不来。”
两人深以为然:“他的处境,还不算太坏,至少,他还有火可用。”
我问:“准备那几样东西,要多久?”
两人异口同声:“24小时。”
我老实不客气:“明天见!”
戈壁沙漠驾着小卡车走了,我再把封信看了几遍,觉得我和他们所作的假设,应该很接近事实。
白素先回来,我们商量了一下,也出不了曾经讨论的范围。
红绫很晚才回来,她一看了那封求救信,就道:“这人,怎么不说自己在什么地方,我们好去救他!”
白素道:“或许,他不愿人家帮助!”
红绫摇头:“他派鹰儿出来,就是为了求救的!”
我的意见是:“你看这信,虽是求救,但是却写得大具气派,可知其为人。”
红绫一伸手,让那鹰上来,那鹰停在桌上,不住用喙去轻点那布块,这种“身体语文”,表示了它对主人的思念。
我忽然心中一动,立时打电话给戈壁沙漠:“我想在那鹰的身上,多装一个讯号发射装置,可以进行遥远跟踪,有效范围越远越好。”
两人在电话中欢呼:“我们竟然没有想到,五百公里距离没有问题,问题是不容易跟踪。”
我沉声道:“只好让伦三德先生多等一两天,我去借一架高性能的小型飞机来!”
我自然也知道,要满足我的需要的“高性能小型飞机”,只有两处地方可以提供。其一是戈壁沙漠所说的云氏兄弟处。还有一处,就是新形式生命,活的机械人康维十七世那里。
我决定向云氏兄弟求助,原因之一,当然是云四风的妻子,女侠穆秀珍是红绫的干妈,我让红绫先和她的干妈联络。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穆秀珍爽朗无比的笑声,自电话护音器中传了出来,顿时满室生春,畅快莫名。
刹那之间,穆秀珍和红绫两人,争着说话,空间中全是她们的语声和笑声。我和白素,根本插不进嘴。我想起上次在陶启泉的岛上,和穆秀珍第一次相见时,陶启泉说她正有极大的困扰,我曾告诉她,康维十七世或者能提供帮助,如今不知怎么了。
等她们讲了五分钟之后,我才大声叫了一句:“见过康维,问题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