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荭的这个理由,显然为铁旦所接受──他对各种关系所起的大作用,知之甚详,事情既和铁天音有关,那么,有关一切的处理行动,自然也不能落在和铁旦有密切关系的人之手。
这也可以说明何以朱槿接到了铁天音求救信之后,一点也出不到力的原因。
铁旦的神色,略转为缓和,陶启泉道:“既然事情两者一致,我们再设法启动一切关系网,一面救人,一面疏通。”
铁旦在我的身边,用我们的家乡话说了一句:“等你们进行,我宁愿等卫嫂的消息。”
他的这句话,自然只有我一个人听得懂,他说着,转过轮椅去,不再理会各人,陶启泉和大亨两人,大是不自在,我道:“两位请回吧,我们随时联络。”
陶启泉道:“好,有一消息,立刻告诉我们!”
他一面说,一面望向水荭,HS看来千情万愿要跟陶启泉走,可是又怕铁旦生气,所以神情犹豫。铁旦像是背后长着眼睛一样,沉声道:“你们都走吧,我和卫斯理,要叙旧!”
水荭跳过去,在铁旦的背后,伸臂抱了他一会,朱槿也过去照样做了,铁旦反转手来,拍了拍她们的头,两人就和大亨、陶启泉一起走了。
屋子中只剩下我、红绫和铁旦三人。铁旦立时身对我道:“你有话要对我说?”
我点头,可是却道:“先等我问红绫一些话。”
红绫忙道:“得令!”
我道:“孩子,你妈还和你说什么了?”
红绫道:“没有说什么,只是说她要到瑞士去找一个人,说在你回来了之后,自然会知道详情。”
我想了一想,白素这样说,是料到我回来之后,会见到朱槿,所以才这样说的。
铁旦是何等样的人物,当然看出了我在疑惑什么,他道:“你怀疑有人在捣鬼?”
我先不回答这个问题,又向红绫道:“孩子,我和铁伯伯要讨论一些问题,只是我的假设涉及人心险诈,你可能不是很明白,要是你不想听──”
红绫天真烂漫,和水荭又一见如故,一心认定了水荭小小的个子,是个弱者。我的假设,说了出来,可能令她伤感,所以言明在先,因为红绫对于人心险诈这一方面,是一片空白的。
红绫皱着眉:“不要紧,若我不明白,不出声就是。”
她说了之后,略停了一下,又道:“以后再问。”
我想,让她多一点这方面的练也好,不然,被人骗了,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我点了点头,铁旦见我们父女二人的谈话,告一段落,就直截地问:“你怀疑谁在捣鬼?”
我道:“朱槿长期做大亨的工作,有新任务加在她身上的可能性比较小。”
我这样回答,等于说水荭的行迹可疑了!
果然,红绫一听,就张大了口,但是她遵守诺言,忍住了没出声。
铁旦先是木然,接着,双手掩住了脸,好一会,才放下手来,声音极是疲倦:“一个浮莲,不理天音的死活,拿着资料跑了,要是水荭……她……”
我忙解释:“我不是怀疑她会害天音,而是说她另有任务,未曾对我们说。”
铁旦抬头向天:“你是指她也负有寻找浮莲的任务?”我点头:“我推测,有此可能,要缉拿浮莲,消灭资料,组织必须派出最干练的特工人员,要特级的超优秀人出马。我看,除了你训练出来的那些女孩子之外,不可能再在她们之外选择。”
铁旦深深吸了一口气:“是,要对付浮莲,本身就是这样的人物,当然要派更优秀的去对付她──”
我道:“要是给你派,你派谁?”
铁旦迟疑了一阵:“她们每一个人都那么优秀,要我派人去找浮莲的话,我会派两个,只有以二对一,才能有必胜的把握。”我悚然而惊:“她们两个!”
铁旦摇头:“不对啊,你是指朱槿和水荭?若是她们两个,她们应该到瑞士去,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她们来这里,也是我召来的。”
我在突然之间,脑中灵光一闪,又想起了一个主要的关键来,我疾声问:“你只召了她们两个?你用什么方法召她们来?”
铁旦一听得我这样问,陡然一震,整个人几乎从轮椅中跌了出来。
我看到他面肉抽搐,刹那之间,神情甚是可怖,就伸手按住了他,这才发觉他的身子也在发抖。
铁旦望着我,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我这一问的意思。
铁旦吸了一口气:“我召唤……所有还在岗位上的……来见我,因为我需要帮助,可是……只有朱槿和水荭来了。我以为那是只有她们两人接到了我的如唤……”
他越说,神情越是迟疑,我再问:“你召唤她们的方法是──”
铁旦深吸了一口气:“我有一个以前的部下,如今也还颇有势力,通过他进行。”
我闭上了眼睛一会,伸手按住自己的额上。
铁旦颤声道:“你的意思是……他们都背叛了我?我以前的部下,朱槿、水荭,他们都背叛了我?”
我没有回答,心中中感到一股深切无比的悲哀,铁旦竟然还多此一问,根本问题是放在那里的了。铁旦如今,根本已经完全没有了他人向他“效忠”的任何条件,也根本无所谓“背叛”,只是他的话,再也不会有人听而已。
可是,铁旦却还不止于此,他不但不了解这种情形,而且还沉在梦中,他又颤声问我:“我那部下,我曾在战场上救了他三次……朱槿她们,我都是……她们的义父,他们……不会背叛我的!”
我想把我所归纳的说给他听,可是,看到他那种情形,我实在不忍说出口。
这个驰骋沙场的大将军,如今看来是那么软弱,他实在再也经不起打击了。
所以,当他的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臂时,我忙道:“或许是我多心了,我太关切白素,多心想到别的事,也很正常!”
铁旦听得我这样说,才吁了一口气,我忙道:“我要设法和白素联络,我看你也疲倦了,不如休息一会。”
铁旦长叹一声,点了点头,红绫就推着铁旦,走了出去。
我双手轻敲自己的额角。我确然是由于关心白素,而联想到了许多事的。
我认为我的推测,接近事实,只是要铁旦接受这事实,他会受不了,硬要他接受,太残忍,所以我才没有说出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