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离开的时候,田活留在皇宫中,我也一直没有和他取得联络。
这时,这位朋友的如此说法,我反问:“是不是你有什么想法?”
那朋友道:“没有,所以才想你去问了他,再来告诉我,以释心中之疑。”
我心中另有所思,所以只是唯唯以应。我想的是,猜王大师,竟是如此了不起的牺牲者,这是我从未料到的事。我自信,我的脑子之中,大抵也没有什么病毒侵入,至少,绝对没有性病毒,也不会有“人奸病毒”,但若是要我把自己的脑子献出来,供公主作研究,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
而猜王大师却这样做了,在公主拒绝他多次之后,他仍然这样做,要知道,他的牺牲,决不是立刻可以见功的事,公主的研究,虚无飘渺之至,穷她一生之力,可能一点结果也没有!
这种牺牲精神,比较起丑恶行为来,又实在太伟大了。我想,这种行为,有无可能,也是受某种病毒的控制?
如果是,那么,病毒和细菌一样,也有“好”、“坏”之分了?
例如,葡萄球菌,当然有害,是“坏”的菌,但青霉素,却是“好”的,可以消灭“坏”的。
如果能把“好”的病毒提炼出来……
那就变成了药,可以医治人类各种乖戾丑恶狂暴行为的药!
当时,在听了公主说明了情由之后,我、蓝丝和田活三人的反应不一。
我想到了猜王大师的行为,太伟大了,固然,在人类历史上,不少同类伟大行为的例子,但是我以为,只怕那也不是人类的本来行为,所以我才想到了可能有两种病毒的存在。
而蓝丝则只是木然站立,她并没有什么特别悲痛的神情,可是却泪如泉涌,她也不去抹拭,任由泪水在脸上纵横,以致流到了她的脖子上,由此可知,她内心的哀伤之深,已不是脸上的肌肉所能表达的程度了。
而田活,先是发怔,接着,便痛哭了起来,他开始时,还只是默默地哭,但到后来,就索性号啕大哭。他一面哭,一面捶胸顿足,显得伤心之至。
他的这种反应,不但是我和蓝丝,莫名其妙,连公主也大惑不解,连问:“你怎么了?”
可是田活却并不回答,只是越哭越伤心。
公主追问了几声,没有反应,就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过了一会,田活仍不止哭,公主略现厌恶之情,走了开去,田活双手发着抖,像是想拉住公主,可是手才伸了出来,又缩了回去,看来他内心的痛苦,亟需安慰,但公主并不解他的心意。
公主走了开去之后,在一只柜子中,取出了一只方方整整的象牙盒子,招手令蓝丝过去,道:“这是大师的首级,你设法连上去──不必把事情告诉任何人,他出丧之日,我会到场!”
蓝丝也不抹拭脸上的泪痕,把那盒子接了过来,紧抱在胸前。
公主向我望来,我道:“祝你成功!”
公主长叹一声,显然她对自己能否成功,一点也不寄希望。
田活在这时,因为哭得伤心,哭声虽止,但还在不断抽噎,公主望着他,又叹了一声:“我们仍需要一起工作,你哭完了没有?”
公主的口吻,像是在责备一个小孩子,田活在受责之后,居然也大是扭怩,勉力调匀气息,一字一顿:“我一定尽力而为。”
我心想,他们有长期的合作关系,田活明显又对公主有特殊感情,我和蓝丝,不宜久留。
所以我提出告辞,公主也不挽留,却请田活代她送客。田活送我们出来,一直到这宫门之外,他才能顺气说话。
他道:“叫你见笑了,我是真的伤心!”
我安慰他:“伤心就哭,这很正常!”
他长叹一声:“我想,那猜王大师必然也和我一样,对公主有特殊的感情,所以才甘愿为研究而牺牲。我想到自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勇气,也就没有机会蒙公主的青睐,这才悲从中来。”
我自然未曾想到他的心思,竟如此曲折,只好道:“如今公主邀你共作研究,你有的是机会,倒也不必一定要割了脑袋去讨公主的欢心。”
我这样一说,他略为高兴了些。我本来,有些问题要问他,是关于他在生物学家聚会上的演说,我大有不明之处,可是给他这样一个打岔,也就忘了。
一直到和那位朋友通电话讨论到了这点,我在一呆中,道:“是啊,我也不明白他说‘有间谍在人的身体之中’是什么意思。”
那位朋友有点:“你竟然没有深究他的话?”
我苦笑:“接下来又发生许多事,所以没有深究下去。”确然,接下来又发生了许多事。
蓝丝捧着猜王大师的首级,她好几次想打开盒子来看,却又鼓不起勇气来。
我在一旁看着这种情形,心想,这是她必须面对的难题,我应该给她适当的鼓励。
所以我道:“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