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公园人口处的长椅前等你,”卜连昌说:“你一定要来啊!”
“当然,我来,一定来,”我放下电话,便离开了家。
当我来到公园的时候,公园中几乎已没有什么人了,所以一眼就看到卜连昌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之上。
我连忙向他奔了过去,他也站了起来。
他像是看到了唯一的亲人一样,我一到了他的身前,他就紧握住了我的手臂,他道:“你来了,你终于来了,唉,我真怕你下来。”
我先令他坐了下来,然后,我坐在他的身边。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他道:“那两个外国人是认识我的,卫先生,但是我却不认识他们,他们说我是什么人?你能告诉我?”
我望著他,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才好,我的心中,也是十分矛盾的,一方面,我相信这个人,就是申索夫上校。
但是另一方面,我却又相信,他真的不知道他白己是什么人。一个人,如果在忽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了,那实在是一件很普通的事。那样的事,在医学上叫作“失忆症”。“失忆症”已不知多少成为电影或是小说的题材的了。
卜连昌的情形却很不同,他不单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而且,坚决认为他是另一个人!
卜连昌用焦急的眼光望著我,我想了一想,才道:“他们说,你是一个军官,军街是上校,你的职务是太空飞行员,负责重大的太空飞行任务!”
卜连昌睁大了眼睛听著,等到我说完之后,我想他一定要表示极度的惊讶的了,但是,他的反应,却出于我的意料之外,他笑了起来,道:“那样说来,他们一定弄错了,我怎么会是太空人?”
我盯著他,道:“你们还说你是一个极其优秀的电脑专家,卜连昌,你对于自己竟然懂得操纵电脑一事,难道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卜连昌皱紧了双眉,过了半晌,他才现出茫然的神色来,道:“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那……在我而言,是自然而然的事情o”“那么,你眉头上的疤痕呢?”我又问。
卜连昌震动了一下,道:“那……那或许是巧合,我可能记不起是在什么时候受伤的了。”
我又道:“我已向他们要了你的指纹…不,是那位上校的指纹!”
卜连昌也不是蠢人,他一听到我说及指纹,便知道我要指纹的用途是什么了,他摊著手来看了看,然后又紧握著拳头。
在那刹间,他的神色,又变得更难看,他道:“如果那申索夫上校的指纹,和我的指纹是一样的话,那……说明了什么?”
我道:“你也应该知道那说明了什么的了,那说明你就是申索夫上校!”
卜连昌呻吟似地叫了起来,道:“可是……我却是卜连昌,那个申索夫上校,难道是中国人?”
“不是,他是中亚细亚人,你不觉得你自己的样子,并不是完全的中国人么?你的样子,是典型的中亚部份的鞑靼人?”
卜连昌愤怒起来,道:“胡说!”
我对他绝不客气,因为我必须逼他承认事实,我道:“你的指纹,如果和申索夫上校相合的话,那就已足够证明你的身份了!”
卜连昌尖叫了起来,道:“可能是巧合!”
我残酷地冷笑著,道:“世上不会有那么多巧合的,面貌相同是巧合,肩头上的疤痕相同是巧合,连指纹相同也是巧合!”
卜连昌恶狠狠地望著我,道:“可是你说,我如果是鞑靼人,为什么会讲中国话,写中国字?我怎会认识那么多我不该认识的人?”
对于他的问题,我无法回答,因为那正是存在我心中的最大的疑问。
我只好道:“所以,你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接受指纹的检验,如果你的指纹,和申索失上校根本不同的话,那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卜连昌语带哭音,道:“可是我知道,检查的结果,一定是一样的。”
我立即问道:“为什么你会那样想?”
卜连昌道:“我已经习惯了,自从我在海上遇救之后,没有一件事是如意的,只要是我想的事,就一定不会成为事实,而我最害怕发生的事,却又成为事实,就像我怕我的妻子不认识我,结果她真的不认识我一样!”
我也叹了一声,道:“卜连昌,我很同情你,但是我认为你还是要将你的揩纹印下来,和申索夫的指纹,来对证一下!”
他现出十分可布的神情望著我,道:“如果对证下来,我和他的指纹是一样的,那怎么办?”
我呆了一会,才道:“那只好到时再说了!”
他双手松开,又捏了拳,反覆好几次,才道:“我接受你的提议,但是我现在,不想任何人知道我在什么地方,我也不跟你回去。”
我问道:“为什么?”
他并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道:“我会打电话给你,问你对证指纹的结果。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我在什么地方,是以防万一,我的指纹真和申索夫上校一样时。我还可逃避。”
“你在逃避什么?”我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