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对这种情形,我却又不能作出任何解释,不但费南度感到失望,连我自己都感到不满。
想了一会,我才道:“只是凭在录影带上看到的情形,实在很难下任何判断,还需要有更多的资料,例如当时在银行中人的口供,是不是还另外有目击者,以及熟悉三个匪徒的人……等等,都需要有全面的调查、了解,才能够有头绪。”
费南度吸了一口气:“说得很对,我从十六岁开始参加警队,到现在超过了三十年,职位也成了全国警察副总监,自然知道应该如何办案,案件在当天就交到我的手中,由我主持开始调查。调查的文件多得一个人拿不动,其中当然有许多根本没有用处,所以我也不以为应该浪费卫先生的时间来看这些文件──”
他话还没有说完,我扬起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直到他自己说出了职位,我才知道眼前这位大胖子,官拜全国警察副总监,地位很高。
当然他的官阶再高,也吓不倒我,可是他有三十多年办案的经验,却是不可忽视。尤其在超过四分之一世纪的日子里,他都在同一个地方和匪徒打交道,当然对于这一个地方的匪徒心理和作案方式再熟悉不过,所以他对匪徒行为的判断,其精确、可信的程度当然极高。
也就是说他既然判断了那类匪徒不会自杀,就可以在解答整件事情的过程中,彻底排除自杀的可能,而从另外的途径去进行。
我在打断了他的话头之后,略想了一想,轨道:“既然阁下的经验如此丰富,那么至少在经过了详细的调查之后,应该有初步地结论才是。”
同样的问题,其实我已经不止一次问过费南度,每次费南度都摇头给以否定的回答,我却感到他不应该完全没有头绪,甚至于没有假设。所以这时候在知道了他是这样的老资格之后,我再很认真地问他。
白素显然明白我的意思,她不等费南度回答,就道:“不论你已经有的想法是如何不可能,都应该提出来大家讨论。”
白素比我又想深了一层她肯定了费南度已经有了想法,只不过是由于想法太不可能,所以才不想说。
这时候费南度现出很尴尬的神情,使我知道白素的话说中了费南度的心事,我不禁有点生气──这大胖子自己明明已经查到了些甚么,却又隐瞒不说,一味想听我们的意见,太不够意思了!
我还没有表示我的不满,红绫先发作,大声道:“你应该……请你应该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费南度苦笑:“不是我不说,而是……而是……”
他支吾了好一会,还是没有说出所以然来,看来他确然很为难。我们向张泰丰望去,看到张泰丰也是神情茫然,显然他也不知道费南度心中有甚么想法。
这颇出意料之外,因为费南度和张泰丰讨论这件事应该已经好多天了,费南度居然也未曾对张泰丰说起调查的结果,实在太过分了!
张泰丰也了解到了费南度有话没有对人说,所以立刻加入了我们,用严厉、责备的眼光瞪视费南度。
费南度的胖脸上冒出汗珠,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我说!我说!其实……其实也不是我的想法,而是乔安婶婶的主意……乔安婶婶的说法虽然……很难为办案的人接受,可是我私下还是觉得有一定的可能……虽然有许多人都认为乔安婶婶的说法是对的……可是实在很难做结论……”
他断断续续说来,简直语无伦次,根本难以明白他想说些甚么。红绫问道:“乔安婶婶是甚么人?你是警察副总监,这乔安婶婶是警察总监?”
红绫并非有心调侃费南度,她只是心中不明白,所以才发问而已。
费南度摇头,神情苦涩:“乔安婶婶不是警察……她是一个……女巫。”
我和白素当然知道乔安婶婶不会是警察总监,可是却也未曾想到她是一个女巫。
事情本来已经够古怪的了,又扯上一个女巫,真是怪上加怪。而且警察办案居然要听女巫的意见,实在在面子上很过不去,难怪费南度一直不肯说。
然而我和白素其实对女巫并没有偏见,我们知道有一位女巫之王,确然有不可思议的超自然能力。
在费南度如此说了之后,我们都感到事情本身如此古怪,或许正应该循古怪的方法去解决,所谓以毒攻毒,说不定会有意料之外的效果。
白素问:“这位乔安婶婶的巫术很高明?”
费南度神情更加苦涩,叹了一口气:“她根本不会巫术,她只是自称女巫,平时装神弄鬼,骗一些小钱,唬弄无知妇孺,我……实在不应该听她的话,不如还是当我没有说过,忘记它算了!”
我和白素都不明白,提出了问题:“既然她只不过是一个神棍,怎么会就这件案子发表意见?”
费南度苦笑:“因为当时她在现场──各位看到的在银行中的那个老妇人,就是乔安婶婶。”
这个回答根出乎意料之外,费南度又道:“在社会上,或者说在民众中,乔安婶婶很有名,她肚子里有许多希奇古怪的传说,很能吸引人,所以无知民众有甚么疑难,总喜欢去找她……我小时候也曾随家人去见过她。”
费南度一再强调乔安婶婶只不过是下层社会中的一个神婆,始终没有说出乔安婶婶究竟说了些甚么,使他认为有可能。
到那时候为止,我只能猜想出乔安婶婶说的一定十分荒谬,所以费南度才会有这种态度。
红绫比我更不耐烦,大声问:“乔安婶婶究竟说了些甚么?”
费南度又叹了一口气,才道:“她说,在所有的神祗之中,有一位神,叫做‘果报之神’,这位神,专管好有好报、恶有恶报,她说,那三个匪徒──”
他说到这里,我和红绫实在忍不住,轰然大笑了起来。
这当然是十分没有礼貌的行为,尤其费南度本来根本不愿意说,是我们一再要他说的,而且在说之前,他又好几次声明事情很是荒谬,我们再这样笑他,实在很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