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宝裕这种假设,基本上可以成立,所以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温宝裕大是高兴:“譬如说,死亡就是过程之中必须发生的现象之一!”
他在大放高论之余,说话就少经大脑。死亡代表所有行为的终结,不可能是一个过程。死了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找什么来继续?难道一个死了的生命,还能够继续起变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是“成精”的过程,而是“变僵尸”的过程了。
我只是瞪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蓝丝也听出他的话不对头,摇头道:“我不明白,死了之后,生命形式还如何起变化?”
温宝裕也感到自己说溜了嘴,他想了一想,才道:“我说死亡是其中一个过程……就是说这是过程中的一个变化……通过这个变化,整个过程……这个才算完整……”
他支支吾吾还想说下去,我冷冷地道:“小宝,你可以去从政,你自己想想刚才那几句说了等于没有说的话,像不像典型政客发言?”
温宝裕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一时之间还没有进一步的设想,所以只好说些废话来搪塞,请原谅。”
我也感到好笑:“刚才我说你可以去从政的话,带有侮辱性,现在我收回,并且向你道歉,因为我发现你不适合做政客——政客的最大特点是绝不认错,说了一句废话之后,会用三句废话来解释,再用更多的废话来掩饰这三句,你没有这个能耐,而且你刚才居然有些脸红,那更是在政客身上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
温宝裕向我鞠躬,我说出了我曾经有过的想法:“会不会是死亡之后,又有复活?”
温宝裕直跳了起来,叫:“对!复活!复活!死亡是过程之一,死了再复活,这正是我想说的!”
我泼他的冷水:“先别下结论,如果有复活,为什么要埋葬尸体?”
温宝裕恢复了信心,他立刻回答:“就是要埋葬,才能使他到时候复活,破土而出,所以红绫在埋葬他的时候,才会如此高兴,引吭高歌。”
他这样说了之后,还怕说服力不够,又道:“这就像凤凰的新生过程一样——先要在烈火中烧成灰,死得再彻底都没有,然后才在灰烬中复活!”
我摇头——温宝裕举的这个例子更加没有说服力,凤凰在火中重生,那是神话,岂可以作准?
温宝裕也知道这话夸张,所以他补充:“反正就是这个意思——类似如此。有了这个假设,许多疑问才能解决。”
和温宝裕讨论问题的最大乐趣是,再匪夷所思的设想,他都可以理所当然的接受,而且加以发挥,绝少有他认为“不可能”的事情,那样,当然讨论容易得到进展。
这时候我就有了新的想法。
我向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先静一静,我要把我的想法,整理一下。
过了一会,我才道:“生命形式的改变,在自然环境中,在许多昆虫的身上都有发生。”
我才说了一个开头,温宝裕就知道我想说些什么,他应声道:
“昆虫从幼虫到成虫,那只是本身生命形态的变化,不能算是生命形式的改变。”
温宝裕的反驳十分有理,我举昆虫做例子,只不过想说明其中的一点。所以我点头,表示同意温宝裕的说法,继续道:“即使是生命形态的变化,中间也有一个过程是死亡。”
温宝裕想了一想,更正我的说法:“中间那个过程是接近死亡,不是真正死亡。”
我们说的是昆虫由幼虫变成虫之间的那个阶段,在这个阶段中,许多昆虫以“蛹”的形态存在,蛹虽然有生命,可是看起来和没有生命差不多。
我解释:“我也没有对神鹰是否死亡做详细的检查,可能他正是用一种接近死亡的形态,来度过他生命形式的改变。”
我的话才一说完,温宝裕突然怪叫一声,整个人跳了起来,双手挥动,张大了口,可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他在那一剎间想到了什么,我连忙道:“不要节外生枝,现在不和你讨论那个问题。”
温宝裕怪叫:“稍微说几句——完全不讨论,会把我憋死!而且也不算是节外生枝,我看事情和现在发生的有密切关系!”
我吸了一口气,没有立刻表示反对。
温宝裕来到我的面前,一副准备长篇大论的神情,我知道不让他说不行,所以点了点头。
温宝裕脑筋也动得真快,先后不过半分钟,他已经可以把想到的事情和现在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说得头头是道。
首先我必须略作一下说明,我的话引起了温宝裕什么联想。
温宝裕当然是想到了那个怪不可言的“大蛹”。
熟悉卫斯理故事的朋友,当然知道那颗大蛹是怎么一回事。那是卫斯理故事中还没有结果的一个。
为了照顾不知道这个大蛹来龙来脉的朋友,我用最简单的方式叙述一下。
温宝裕曾经发现一个和正常人身体差不多大小的怪物,那怪物可以肯定是有生命的,可是完全不能判断它是什么东西。它看来像是一个蛹,不知道会蜕变成为什么生物。
我们曾经假设这大蛹可能变成一个有翅膀的人,因为从蛹的外形来看,可以做,这样的想象。
这大蛹被送到勒曼医院去,我一想起来,就会去问一下,可是那大蛹多少年来,一直没有变化,始终是一只蛹。
勒曼医院方面派出了一个三人小组专门负责研究这只“怪蛹”,一样没有结果,世界上当然不会再有其它的部门可以做得更有成绩,所以我一直听其自然,事情也就没有进一步的发展。
这一切都记载在《密码》这个故事之中。
我一下子就料到温宝裕想到了那只大蛹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自己也想到了它。
而且我知道我想到的和温宝裕所想的相同,我们都想到那只大蛹极有可能是某种生物生命形式改变中的一个过程。也就是说是某个生物在成精过程中的一种状态,是一个成了一半的精怪。
我们无法知道它的原形是什么,也无法知道它成精过程完成之后会变成什么(多半是变成人)。
如果那大蛹的情形正像我们设想的那样,那么把它搬到这个鸡场来,就有机会使它的成精过程继续下去,因为这个鸡场有使生物成精的能力。
我想到了这一点,仍然不愿意和温宝裕讨论,因为我还是认为那是节外生枝——把这样的一个大蛹,从格陵兰的勒曼医院运到这里来,工程浩大,而我现在全副心神放在研究如何自由进出幻境上,实在无法分神兼顾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