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这是廉正风在向我示威,表示他的跟踪真正到了无所不至的地步。
我道:“我只想知道他的表现,是地球人的,还是外星人的。”
廉正风的声音听来很沮丧:“百分之百地球人,如果外星人也有色中饿鬼的话,那我的判断方可能错误。”
我连连苦笑,我和外星人打交道并非一朝一夕,什幺样的问题都想到过,就是未曾想到过外星人是不是也有色中饿鬼!
廉正风虽然沮丧,可是他还是充满了信心:“他会装,我就会剥皮——把他的外皮剥去,叫他现形。”
我祝他继续努力之后,才停止了这次通话。
使我思索的倒不是去想廉正风用什幺方法在跟踪万良生,而是想到现在的万良生如果是外星人,为什幺要用百分之百地球人的行为来掩饰自己。
想来想去,没有结果。
一直想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我也没有开灯,所以当计算机荣光屏亮起来的时候,特别刺眼。
我看了一看,是亮声的计算机信件来了。
亮声并不直接和我通话,这使我感到事情有古怪。而且我等了三天才等到的回意简单之极,只有两句话:“有关何艳容女士,经向有关那门查询后,确实只是经过消灭脂肪的过程,共消减脂肪七十公斤。”
亮声不和我直接通话,我就没有机会开门见山问他问题。
这令我十分气愤,我立刻和勒曼医院方面联络,可是得到的回答和几天前一样:由于特殊原因,亮声先生无法和外界接触。
我勃然大怒,虽然对方语气温和,客气之至,我还是向电话吼叫:“告诉亮声,立刻和我直接联络,不然他应该相信我有能力弄两颗核子弹把格陵兰冰原炸光!”
这样说了之后,我意犹末足,再恶狠狠地道:“或许你是新来的、或许你只是一具计算机,不过你有必要知道我是谁。你可以去查一查资料,当年我可以把你们从瑞士赶到格陵兰,现在也可以把你们从格陵兰赶到海王星去!”
我在这样说的时候,明知道一点作用都没有,是典型的“虚言恫吓”。现在的勒曼医院和当年完全不能相比——现在的勒曼医院规模究竟有多大还在其次,问题是它的势力范围究竟有多大。
当我想到这一点时,不由白主打了一个冷颤。
我们在讨论的是,外星人有可能通过外星人灵魂移居地球人身体的方式而控制整个地球,觉得这种设想如果成为事实,就是地球人的末日到了。
可是外星人实在没有必要那样大费周章,像勒曼医院现在掌握的能力,就足以令所有地球人屈服,因为地球人是如此希望活着,对生命看得比什幺都重要,掌握了地球人的生命,就等于掌握了一切。
地球人的最大特性是贪生怕死——千古艰难唯一死!
这些年来,已经有不知道多少各方面的“领袖人物”通过勒曼医院的后备身体,而活得健康。勒曼医院对这些人当然具有无限的权威。
勒曼医院说一,这些人就不会说二!
所以实际上勒曼医院已经控制了整个地球!
然而地球好象并没有进入末日。
为什幺会这样?是地球人太麻木,不知道自己已经受了控制,还在自得其乐?还是勒曼医院虽然有了控制整个地球的力量,可是却根本没有控制地球的意图,所以没有任何行动?
从我一贯的观念来看,我宁愿相信勒曼医院根本没有这种意图。
所以,廉正风对勒曼医院的怀疑,实在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
想到了这一点,我对于刚才的那种行为,大是后悔。在烦躁之中,又想到如果白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那样莽撞。不过我也有些埋怨白素,如果不是白素推波助澜,我也不会变得倾向廉正风的假设。
这时候我又觉得我自己一贯坚持的看法是对的,外星人根本没有控制地球的意图,地球人不应该疑神疑鬼,老是以为人家会来侵占这个生活着大群低级生物的星球。
然而我又很矛盾,因为事情确然也有可疑之处——这时候我思绪紊乱之极,无法有任何结论。
像现在那样,对我已经记述了的一个故事,要加以全面推翻的情形,以前从来也没有出现过!
我不断地跳来跳去,想藉此消除心头的焦躁,可是并没有用处。正在这时候,电话响起,我过去接听,就听到了亮声的声音,亮声道:“卫斯理,以地球人的生命形式而论,你应该早已经进入成熟时期,怎幺你的行为还如此幼稚,是不是你脑部有什幺障碍,需要清除?”
这个外星人骂人的方式很不地球化,我听了只好苦笑。
难得我刚才的行为,居然换来了他的直接联络,就算挨几句骂也是值得,所以我并没有反驳,抓紧机会就道:“有一些事情,很是古怪,相信和勒曼医院有关,我想不通——我一贯相信你们对地球没有恶意,可是一些情形却令人冒冷汗,所以我想得到详细的资料,当然这需要你们的真诚对待——我希望你们不论有什幺行为,都至少还能够真诚待我,不要用什幺不能和外界联络等理由来推搪我!”
由于我实在十分焦急,所以一口气说下来,所说的不是很连贯,倒大有廉正风的作风。
亮声并没有打断我的话,等我说完,他的声音听来很吃惊:“卫斯理,究竟发生了什幺事?好象很是严重,你能不能说明白一些?”
我吸了一口气,再道:“我说明白了,你能给我答案吗?”
亮声回答得十分爽快:“只要我知道答案!”
我心想,如果直接问他,是不是他们有计画地在实行借用地球人身体,他可能推说不知道。我应该先问他一个他必然知道答案的问题,看他是不是对我真有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