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由笑道:“放心,这不叫偷,叫拿。”
他拉着十三太保,出了那间房间,经过了一条走廊,从走廊一端的一扇门中,走到了天井之中,宝氏义庄的整个建筑,相当奇特,四面全是房间,中间一个大天井,向南的一列,正中是一个祠堂,有着不少神主牌位供着,早年可能还有香火,但现面,神主牌早已东倒西歪了,在祠堂左、右各是一列房间,那是存放灵柩用的,每一间房间都同样大小,整齐地排列起来,可以排十二具灵柩,最靠近祠堂的左手那一间,就是上了锁的。
天井中杂草丛生,容易生长的旱苇,长得几乎有人那么高,白色的芦花,在暗淡的月色下,泛出一种银白色的光辉来,看起来十分柔和,也十分凄冷。
十三太保来到天井,想起那些归闭着的门后,全是一具一具的灵柩,不禁害怕起来,拉住了刘由的衣角声音发着抖,问:“你……想干什么?”
刘由虽然胆子大,但是当他的衣角才一被十三太保拉住之际,他也吓了一大跳,转过头来,本来就苍白的脸,在淡淡的月色下,看起来更像白得涂了一层粉一样。
刘由狼狈地瞪了十三太保一眼:“你干什么?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十三太保吞了一口口水:“我害怕,你看……这里……好像随时会……有……”
她还没讲完,刘由一伸手,就按住了她的口:“你少胡说,你敢讲出这个字来,我打死你!”
十三太保吓得打了一个哆嗦,虽然是小流氓,但是发起狠劲来,她也受不了,看到刘由像是真生气了,她只好战战兢兢,跟在后面,每当有旱苇的叶子,掠过她的脸颊之际,她不敢叫,只是不住地倒吸凉气,刘由手中的手提电筒在摇动,草影映在墙上,像是不知什么鬼怪在移动一样。
好不容易,总算到了祠堂左边那间房间的门前,刘由把电筒交给十三太保:“拿着!”
十三太保哀求道:“是不是叫大牛他们来帮忙?人多……总好一些!”
刘由骂道:“饭桶,人多,分得也多,闭嘴!”
刘由装出一副胆大包天的样子来,但是他也实在很害怕,住在东厢那间大房间中,就算一个人睡,他也不怕,但是要撬开棺材,在死人的身上偷东西,却又是另一回事,所以他拿着钥匙的手,也不住在发抖,令得钥匙相碰,发出声响。
他先就着电筒光看了看锁孔,心中就高兴起来,那是一种旧式弹簧锁,很容易弄开的,太久没人来碰这柄锁了,圆形的铜圈上,长满了厚厚的铜绿,刘由试了几柄钥匙,终于找到了一柄,可以插进去,但是却转不动。
刘由向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十三太保紧紧地挨着他,令得他的行动很不方便,但是他发了几次力,想推开十三太保,她却死也不肯走开一步,刘由也看出,如果再去推她,她会尖叫起来。
刘由心中想,真倒霉,白天,经常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为什么不下手,却要拣在这样阴暗的半夜来行事!
他一面喃喃地骂着,一面用力扭动钥匙,并且同时把钥匙作少量的深、浅的移动,那是他当小偷的时候学来的开门手法。
突然之间,钥匙可以转动了,发出了“喀”的一声响,刘由向十三太保望了一眼,就转动了钥匙,用力向前一推,已将门推了开来,他拉住了十三太保,令她把手电筒提高,向内照去。
当刘由就着电筒光芒向前看去之时,一时之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到错了地方,房间中的情形十分怪,刘由根本不知那是什么,要定了定神,才看得清,那是布幔,布幔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直到地上,团团围住了房间的中间,占据的空间十分大,几乎一进门,伸手就可以碰到,布幔本来一定是白色的,但现在看来,却是一种极难看的灰色,还布满了黄色的斑渍,和一丝一丝挂下来的,沾满了尘的蛛丝。
刘由又咕哝着骂了一声,回头向缩在他身后的十三太保道:“看,这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太太在里面,一定有许多值钱的珠宝陪着她,反正她已经没有用了,不如我们借来用用,懂吗?不用怕!”
十三太保的牙齿相叩不停,发出得得的声响来,刘由用手拨着布幔,布幔一动,一阵积尘落下来,落得他们两人一头一脸,忍不住呛咳起来,十三太保颤声道:“由哥,我……我……我……!”
刘由一手遮住了头脸,一手已拨开了布幔道:“快进来!”
十三太保是被他硬拉进布幔的。
在布幔围住的那个空间,一个十分精致的雕花红木架子上,放着一具棺木。
棺木上的积尘极厚,刘由先伸手,在棺木上擦了一下,擦支闻积尘,露出十分光亮的紫红色的木头来,刘由的喉间发出了“咯”的一声响,道:“真有钱,你看这棺材,是红木的,真不简单!”
他说着,把棺盖和棺身之间的尘,全都用手抹去,十三太保在这时,却发现在灵柩之旁边,另外有一个架子,在那个架子上,像是放着一大幅镶镜子的照片,不过在玻璃上也全是积尘,根本看不到相片了。
到了布幔之中,电筒的光集中了,在感觉上亮了许多,而且布幔中也只有一具灵柩,并没有什么七孔流血的僵尸,连十三太保的胆子也大了不少。
她一时好奇,在刘由忙着检查如何才可以打开棺盖之际,她伸手在镜框的玻璃上,抹了一下。
一下子把积尘抹去了约莫二十公分宽的一条,十三太保就忍不住了“啊”地一声,低叫了起来:“这女人……好美啊!”
刘由抬起头来,刚好也正对着镜框,他也呆了一呆,在积尘被抹去之后,实际上,还只是一个女人的半身像,能看到的部分,是相片上女人的半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