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健南无可不可地点着头:“听说海产都很值钱,一只手掌大小的鲍鱼,要值好几百美金!你是专家,养鲍鱼不难吧,倒是生财之道!”
陈克生笑着:“好极,要是有甚么好吃又名贵的海产养出来,一定拣新鲜的给你尝!”
陈健南大律师十分嗜吃海鲜,闻言又喝了一口酒,咂着嘴,彷佛甚么奇鱼珍贝,都已经到了他的口中一样,他满意地拍打着陈克生的肩头:“经济上需要甚么帮助,只管开口便是!”
陈克生也笑:“当然,不找你找谁!”
父子两,在这种情形下的交谈,是最愉快的了。
几天之后,陈克生就拿着学校中几个教授给他的介绍信,到那个水产研究所去找主持人胡怀玉。
事先,他先通了电话,虽然没有和胡怀玉本人通话,可是通过秘书,也约好了时间。陈克生驾着车,沿海驶着,快到目的地时,他发觉这个研究所的规模之大,远超乎他的想像——很难设想一个私人的研究所,会有那么大的规模。
在距离研究所五公里之外,海边已到处可见到竖立着的牌子:“此处是海洋生物研究所研究地点,请勿作任何破坏行为。”
海岸上也有许多设施,陈克生这个海洋生物专家,一看就知它们的作用,例如一道相当长的堤,堤尽头是简单建筑物的,那是为观察在较深海域中的海洋生物而设。而海床上用堤围起来,形成一个大池的,当然是放养海洋生物之用。在海洋上可以看到一串串的笼。
等到看到了研究所的建筑物,陈克生更是暗暗吸了一口气,建筑物占地很广,他又听说研究所的设备十分齐全,他感到十分高兴,因为若能在这样的研究所中工作,那一定可以大展所长了。
(这个海洋生物研究所和它的主持人胡怀玉,许多老朋友,应该绝不陌生,他曾经在“犀照”这个故事之中出现过,在这个研究所之中,曾发生过十分惊人的事故,颇是曲折离奇。)陈克生在传达室道明了来意,等了一会,就有职员带着他,到了所长办公室外的会客室。会客室布置得十分舒服,尤其是有两座古代帆船的模型,每一座大约有一公尺长,更是具体而微,在帆船上所有的一切,应有尽有,手工精致之极。
陈克生比预定的时间早了五分钟,他在想,那个叫胡怀玉的所长,不知是什么样人,大学的几个教授,都异口同声称他“是一个怪人”,不知怪到什么程度。陈克生的主导教授说的比较详细:“胡博士……人很怪,极度神经质,或许他是东方人,和我们西方人在性格上不合,他曾幻想有不知名的生物在空气中成长,会变成巨大的灾祸,这其实是精神病中妄想症的一种!”
那位教授说到这里的时候,摇了摇头,神情十分不以为然,可是又安慰陈克生:“你和他同是东方人,可能会合得来,事实上他的想像力太丰富了,一个海洋生物学家,并不需要那么丰富的想像力。”
在未见到这位胡怀玉博士之前,陈克生自然无法判断批评是公允还是苛刻。
他等了五分钟,胡怀玉并没有出现。
陈克生又等了十分钟,胡怀玉仍然没有出现。
陈克生开始不耐烦——他本身是一个十分准时的人,一个本身十分准时的人处在这样的境地之中,懊恼的情形,可想而知。
他离开了会客室的门,向一间办公室中的一位秘书问了几句,那秘书是一位十分娇俏的女郎,一听她开口,陈克生就知道正是她和自己约定会见时间的。
他提醒了一句:“我和胡所长约定的时间,是五时!”
女郎点头:“是!”她看了看手表,欲言又止。
陈克生问:“有甚么需要说明的?”
女郎叹了一声。
“今天,胡所长一回来,就匆匆进了他私人的研究室。”
陈克生扬了扬眉,发出了“哦”地一声。
女秘书道:“他一进入私人研究室,就绝不接受任何外界的打扰了。”
陈克生还保持着相当的幽默感:“就像时间锁保险库一样,要到一定的时候,才能打得开?”
女秘书嫣然:“真有趣……不过如果他记得有约会,自己会出来。”
陈克生双手交抱,放在胸前:“照你看,他记得约会的可能性是多少?”
女秘书没有出声,可是她望着陈克生的眼光,却大有同情的神色。这时,另有一个职员道:“等于零!先生,我提议你不必等了,他进私人研究所的时间,最长是七十二小时,而且从来也没有十二小时之内就出来的记录!”
陈克生十分生气,可是他当然不会没有风度到向几个无关的职员发脾气。
所以他只是对女秘书说:“好,我走了,反正我已经多等了十五分钟,请你把这种情形,告诉胡所长。”
女秘书十分同情陈克生的处境,连连点头,甚至站起身子来。
当她站起身子的时候,陈克生注意到她颀长苗条,是一个十分出色的美人儿。
陈克生欣赏的眼光,女性的敏感,自然可以觉察得到,所以俏脸之上,就略有红晕,态度也矜持起来:“我带你出去!”
陈先生本来想拒绝,可是继而一想,此行一点结果也没有,而且十分令人生气,如果能结识这个女郎,倒也不失是一椿收获。
所以他立时道:“啊!那太好了,你知道,人地生疏,又求见所长不遂,很令人沮丧,真是不知道如何离开!”
女秘书又十分得体地笑,离开了她的办公室,陪着陈克生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