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柳絮是一个神秘之极的迷团
那白衣女人的身形相当高,披着一件白色的宽长袍,所以看不出她是胖是瘦,长袍长到了曳地,所以也看不到她的双脚。
原振侠一转过身去,就看到了那个女人,当然是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个女人的整体的,但是要形容那女人的模样,自然得一样一样来说。
原振侠确然一下子就去注意她的脚,因为他对于那女人能了无声息就出现在他的身后,仍是耿耿于怀。
由于白色的长袍十分长,原振侠自然未能明白何以她行动无声,他只好在心中闷哼了一声。
那女人的头上,包若一幅头巾,也是由色的,包得相当技巧,看来有一股飘忽之感,在头巾之下,是一张苍白得异样的脸。
脸色是如此之苍白,以致几乎和头巾以及长袍的白色,溶为一体,若不是她戴着一副相当大的黑眼镜,乍一看,几乎像是她的脸上也蒙着白纱一样!原振侠要定了定神,才能看清她的鼻子挺直,嘴形也很动人——只是嘴唇也苍白得异样,原振侠可以肯定,那是天然的苍白,而不是一种白色唇膏的作用!
在这样的环境之中,而突然眼前出现了这样的一个女人,自然相当怪异。
原振侠也不禁呆了一呆,那女人已又向前,走出了两步,确然一点声音也没有,原振侠心中又打了一个突。
因为这女人在走动的时候,姿态十分异样,她的身子,仍然十分挺直,整个人不像是走向前,而更像是滑向前来的!
原振侠自然知道,如果用“碎步”——舞蹈中一种十分细小的脚步,在看不到双脚移动的情形下,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
可是,这女人何必用这种碎步来走动呢?
那就只有另一个可能!她身负中国武术中的“轻功”,而且造诣十分高,所以行动才自然而然,如行云流水一般!
一时之间,原振侠对这个女人的好奇心大起。
那副大得异样的黑眼镜遮了她一大半睑,可以看到的是她的双颊和鼻,第一印象是苍白,白得和她身上的丝质白袍一样,仔细看来,才知道有这样的第一印象,是由于她的皮肤,和丝一样的滑润,也几乎有着同样的光泽。以致她的脸,像是极薄极细的极品白瓷。
这时,她正略为扬起手来,她的手也同样像是上佳的白瓷一样,细长的手指,看来十分诱人,在指甲上,没有任何装饰,一直到手腕,都是那种天然的苍白。
她先开口,很有礼貌地自我介绍:“我是柳絮!”
原振侠的回答是:“我姓原!”
柳絮已适当地伸出手来,原振侠就和她礼貌地握手。和柳絮的握手,其实只是手指的接触,可是原振侠的感觉已十分特殊。
首先是冷——柳絮的手是冰冷的。其次是滑——视觉果然不曾欺骗他,她的皮肤,滑得就如细瓷的表面!
原振侠到这里来,有一大半原因,是被“柳絮”这个名字吸引来的,现在,他见到了这个名叫柳絮的女人,他自然对她亦一无所知,可是他已经直觉到,自己一定会不虚此行!
柳絮用十分优美的姿态站着——美中不足的是,她仍然戴着那副黑眼镜,而且一点也没有要除下来的意思。她道:“原先生看了我的作品?可以给点意见?”
原振侠挥了一下手:“我对于艺术作品,只是爱好,并不在行,我想你,是烈也好,是钢铁的熔汁也好,把人的身体或灵魂投进去,这是一种十分表面化和公式化的表现方法。无间地狱既然是地狱中最苦的,就不应该用如此肤浅的手法来表现!”
原振侠的批评,当然不属于温和的范围,那是相当苛刻的批评。
他会想到,对方在听了这样的批评之后,会有激动的情绪。
但是柳絮却没有,她只是十分平静地听着,只是略为垂下头,等原振侠说完,她才抬起头来,吸了一口气:“谢谢你的意见,太好了!可是,如果你肯听一听来自地狱的呼叫,那……或许会好一些!”
原振侠笑了起来:“你所谓『来自地狱的呼唤』,当然不是真正的来自地狱?”
柳絮的声音有着抑制的平淡:“当然,我绝不能带一具录音机到地狱去!”
原振侠摊了摊手:“那就听和不听,都没有什么分别,无非只是人的号叫声,而且,甚至不是人在真正受苦时所发出来的,只不过是通过想像摹拟罢了!”
柳絮缓缓摇了摇头:“原先生,所有的艺术作品,都是这样的啊,你总不能期望我的作品中那些是真的灵魂!”
他道:“如果不是一定要站着,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十分奇特的故事!”
柳絮没有立即回答,原振侠又道:“我看,在这个时间,也不会有别的参观者了!”
原振侠在这样补充的时候,心中已经相当尴尬。因为刚才,他向对方作出了一个强烈的可以长谈的暗示,可是对方却没有立刻有反应,这是很令人发窘的一种情形,尤其对原振侠这样风度翩翩又俊俏的男性来说,绝少在异性面前碰钉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