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大多数来自印度和西藏,但也有的来自世界各地,金维知道,海烈根先生至少也在铁马寺中,当了三年的“智者”。
登上了石级,智者集中的大堂之中,又是另外一种气氛。
智者通常都在这个大堂中,各自研究各自的学问,大堂的四周围全是各种各样的书,每个智者面前的桌上,地上,也全是书,除了翻书的声音外,几乎没有别的声音。有的古老的经书,不知已有多少年代了,小心揭开封面的木板之际,抄写经书的羊皮纸,又黄又脆,要是不小心,就会完全碎散开来。
金维进来之亏,略停了一停,走向一个满腮花白胡子的智者身边;用极低的声音道:“我想知道,人是不是能和鹰互通心灵?”
那智者抬头,望了金维一眼,他的回答,声音也十分之低,他道:“什么鹰?”
金维道:“羊鹰,一头独来独往,鹰巢在孤峰上的大羊鹰。”
那智者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你的问题了,过十天你再来,我希望能给你答案。”
金维点了点头,又走向另一个智者,在他身后站了片刻,直到那智者抄写的工作,略停了一停,他才道;“我想知道,世上是不是还有像人但不是人的生物?”
那智者十分瘦削,头发全秃光了,他听了金维那个奇异的问题,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就反问道:“你问的是那一个世上。”
金维怔了一怔,他无法回答这个反问,只好也问道:“有很多‘世上’?”
那智者直了直身子,道:“是的,很多,每一个的心中都有,心外有,再外面还有,除了自己之外,我们无法知道其他,而我们简直连自己也不知道。”
金维躬身而退,他不认为那智者的话不着边际,只认自己找错了对象。那智者研究的学问,并不是他极想知道的那一种。
金维抬起头来,正当他在犹豫应该再向哪一个智者发间之际,看到一位智者正在向他招手。
那智者虽然也和其他智者一样,穿宽大的,灰白色的长袍,但是金发碧眼,一看就知道是一个西方人,而且金维还觉得他很面善。
金维忙向他走了过去,那智者也离座而起,两人都不说什么,一直来到了一间小房间中,那智者才道:“还记得我么?我们曾在汉堡的一个集会中见过,那时,你和我们的名誉院长,海烈根先生在一起。”
金维陡地想了起来,握着对方的手,道:”你好,尼达教授。你的传心术研究一一”
尼达教授摇了摇头,道:“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我才知道以前所作的研究,只是小学生的游戏,这里有着对传心术极其高深的学问的记载,唉,我想我的时间,是无论如何不够用的了。”
金维明白尼达教授的意思,面对着浩瀚如海的学问,一个人的生命,实在是太短促了。
尼达教授望着金维,道:“你心中有一个奇怪的问题,是不是?”
金维也并不奇怪对方猜中了他的心事,事实上;尼达教授早就是西方研究传心术者中的权威人物,他来到了这里之旨,自然更有进展。
当金维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心中陡地一动。
他还未讲出他想到的事来,尼达教授又笑着道:“你是在想,我能不能给你帮助,解决这个奇怪的问题,是不是?”
金维高兴地道:“你真了不起,教授,告诉我,我和你之间,可以发展传心术,那是基于什么?”
尼达教授道:“是基于我们有共同的思想。我可以用感觉明白你的思想,而并不是通过言语,自然,语言本身也是种感觉,但是那种感觉太强烈了,我研究的是一种极微弱的感觉。”
金维有点兴奋,道:“有一个人,他说的话,我完全不懂,我相信你也不懂,他写的字,你也不懂,但是他能用简单的图画,表示他心中所想的事,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传心术有用么?”
尼达教授想了一会,道:“当然是有用的,我可以通过传心术,明白他的心意。”
金维由衷地道:”你太好了。”
尼达教授道:“这人是谁?”
金维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现在病得很重,木里喇嘛在照顾他。”
金维略顿一顿,接着,便将他遇到那个人的经过,向尼达教授详细说了一遍。
尼达教授用心听着,极其高兴,道:“你做的手势、他是不是明白?”
金维皱着眉,道:“他好像明白,好像不明白。”
尼达教授说:“那太好了,我一直想找一个这样的人,来试验我的传心术,我这就去见木里喇嘛,你可以住在我的房间里。”
金维也感到很高兴,因为尼达教授的传心术如果有用的话,那就等于可以和那人作简单的交谈,通过简单的交谈,他就可以知道那人如何会在那座孤峰之上,和一头羊鹰在一起。
金维和尼达教授一起离开那间房间,绕过了很多建筑物,走过了很多石级和走廊。
在来到木里喇嘛的经房前时,却被一个喇嘛阻住了去路。
那喇嘛道:“木里喇嘛吩咐过,他有极重要的事,任何人不准打扰他。”
金维忙道:“我知道他在忙什么,他在替一个人治病,这位智者,对木里喇嘛的工作,很有帮助,请你去通知他一声。”
那喇嘛仍然摇着头,道:“你们来迟了,木里喇嘛带着他的病人,进了经房,经房已经锁了起来,不是他自己将门打开,谁也不能进去。”
金维和尼达互望一眼,寺中的情形,他们当然是知道的,在这样的情形下,的确是完全没有办法可想的了。金维显得很失望,反倒是尼达安慰他道:“不论那人病得多重,木里喇嘛一定可以治好他的,到那时候再说,也不算晚。”
尼达和金维离开,在一个叉路口分了手,金维先来尼达的住处,在席垫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