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银行的大门旁边,今天,她多少有点紧张,因为她不时地看着手表,但是那两个守卫,却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态有异状。
金普霖是本市出名的银行家之一,他在银行界服务了近三十年。三十年的银行工作,使他养成了绝对遵守时间的习惯。
是以,当他的黑色大型房车,停在银行门口之际,绝不会是八时五十五分半,也不会是八是五十四分半,一定是八时五十五分。
守卫对于金经理自己驾车前来,也没有觉得什么意外,因为司机是一个月有两天休假的。一个守卫快步走下去,拉开了车门。
金经理跨出了车子,丽莎立即迎了上来。
像往往日一样,她大声地讲着话,道:“金经理,我想我改变主意了,我在银行中的存款,还是提出来投资地产生意的好!”
和以前几天不同的是,第一天,她说要做股票,第二天和第三天,要改存其他的银行,第四天,她则表示要做进出口生意。
四次都是被金经理晓以利害,打消了她的念头的。
昨天,金经理和她,甚至在经理的办公室中,详谈了半个小时,今天,她又有新的主意了。金经理摇着头,向前走着。
丽莎紧紧地跟在他的身边。
金经理似乎不愿意和她多说,只是向门口走去,守卫连忙推开了门,金经理则向丽莎招了招手,两人一齐走了进去。
已在行内等候的两位主任,一齐迎了上来。
他们看到了丽莎,不禁皱了皱眉头。
但是他们也不引以为奇,因为他们也看惯了。
他们立即转过身,向前走去。
进入银行的内部,在经过金经理的办公室的门口时,金经理推开了门请丽莎进去坐,丽莎还在叫道:“金经理,快回来和我讨沦存款的问题!”
金经理连连点头。
由经理室的门口,再向前走几步,便是保险库的大门。两位主任便忙碌地操纵起库门上的电子锁来,金经理站在库门之外。
她推开门来之后,抛出了几团白色的东西。
那几团白色的东西,落地之后,立即滚到了屋角。
而由于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毡之故,那几团东西落地之际,是一点声色也没有的,那几团东西只不过是浸了某种液体的棉花而已。
棉花上的液体,开始蒸发,正在准备开始接待顾客的银行职员,这时都闻到了一股异样的香味,十分好闻,使得闻到的人都忍不住用力嗅上几下。
而那种透明的液体,事实上却是从出自南美洲亚马逊河上游的一种毒苏草的根部,提炼出来的麻醉剂,液体在蒸发的时候发出一种十分好闻的香味,诱使人要作深呼吸,将之吸入更多。如果吸入极少量,那么这种麻醉剂会使人兴奋,
等到吸入再多一些,那么人就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幻想和幻景,而在两分钟之内,人便会昏迷不醒。当地的原始土人部落将这种麻醉剂供若神明,每次有狂欢大会时,总是先嗅上一下那种香味,使人兴奋,或是产生了各种幻象之后再举行的。
这时候,只看到银行职员,有的站了起来,有的面上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有的竟哭了起来。但是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大半分钟之内的事情。
现代化都市中的文明人,抵抗力显然远不及原始森林中的土人,土人要吸入麻醉剂之后两分钟才开始昏迷,但是如今,不到一分钟,银行之内,便再也没有清醒的人了——当然,丽莎和金经理两人,因为口中含着另一种草根,可以抵抗那种气味的麻醉力量,所以未曾昏倒。
而保险库的库门,这时也已经打开了!
两个主任昏倒在地上。
丽莎从经理室中穿了出来,金经理打开了公文包,公文包之内,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文件,而是两只可以折叠的旅行袋。
那两只旅行袋,张了开来之后,足有两尺长,一尺高和一尺阔,是钢骨和极其坚韧的皮所制成的。丽莎和金经理开始将一叠一叠的大额钞票,搬入箱中,他们的动作十分快,因为他们可供利用的时间,只有两分半钟,他们必须在九点之前走出银行。
一到九点正,守卫便会将大门拉开,顾客进来,他们的把戏,也自然演不下去了,将钞票从保险库中,搬入箱内,化厂一分半钟。
他们两人,各自提起一只沉重的箱子,走到大门口时,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对面大厦上的巨钟,正指着八时五十九分。
他们的车子仍然停在银行门口。
在车子旁有一个警察,因为那是不准停车的地方。那两个守卫正在车旁和那个警察讲着什么,可想而知,守卫是告诉警察,这是银行经理的车子。
这一切,也全是计划中应该发生的事情。
他们两人推开大门,走下了石阶。
只听得两个守卫道:“好了,我们经理来了,经理,警察说这里——”守卫的话还未曾讲完,便突然停住了。
因为今天金经理的行动,十分怪异。
他不但提着一只大箱子,而且还立即拉开门,闪进了车子之中。两个守卫互眼了一眼,都觉得奇怪,而且,他们立即觉出,金经理不但举止有异,而且面目似乎也不怎么像,人们陡地想到了,这一个人,是个陌生人,不是金经理!
然而,当他们两人想到这一点,而还未能肯定之际,金经理是早已踏下油门,汽车一个急转弯,便向前直窜了出去。
那警察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是为了干涉非法停车而来的,车子既开走了,自然也没有他的事了,是以他耸了耸肩,便待向外走了开去。
那两个守卫,心中惊疑不定,就在这时,对面大夏的巨型钟“当!当!当!当!”地敲响了,他们推开了玻璃门,向银行大堂跨出了一步,也就在这时,他们看到了银行里面的情形,他们立即大叫了起来,那个警察连忙回头,向银行奔去。
九时零二分,高翔还在审视那三份档案。
这时,他已放下了林胜的那份,而拿起了另一份来。
也就在此际,电话铃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几乎是同时传过来的,高翔立即意识到,有什么概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他只觉得身子一阵发软,手按在电话机上,没有气力将电话拿起来,他以为那一定是医院之中,传来了不幸的噩耗了!
门被急骤地敲着,高翔沉声道:“进来。”
推门而进的是侦缉队长,和总探长、副部探长三人,高翔也在这时,拿起了电话,他在电话筒中听到了声音,和冲进他办公室来的三个人口中所吐出的声音是一样:国家基金银行发生抢劫案!
高翔“拍”地放下电话,霍地站了起来,将三份档案用钢托夹压好,大声道:“你们快到现场去,快!我随后就来!”
三位高级警官立时退了出去,不到半分钟,“呜呜”的警车声,已惊心动魄地响了起来,好几辆警车一齐冲出了警局。
高翔自从参加了警务工作以来,这种警车声,他是早已听惯的了,然而此际,他只觉得那种声音,像是利斧一样地在砍劈着他的脑袋!
他觉得一阵又一阵的头痛,几乎站也站不稳!
那绝不是他一宵未睡的原故,他的体力,足可以支持三个晚上不阖眼,那是他为了木兰花而过度忧伤的结果。再加上银行劫案的消息传了过来,使他立即意识到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的事,和国家银行的劫案是有联系的。
也就是说,一个凶狠狡猾的匪徒,正一步一步的取得胜利,而警方则处在节节败退的情形之中,不但败退,而且败得十分惨!
高翔是主持警政的人,警方的失败,就是他的耻辱,那是他事业上的绝大打击,而且这个打击,还牵涉到木兰花和穆秀珍的生命!
高翔在警车的“鸣鸣”声中颓然地坐了来。